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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西的苗族青年诗人、作家太阿(原名曾晓华)
       今天的深圳犹如二、三十年代的上海、北京一样,成了候鸟般文化人的栖息地。来自湘西的苗族青年诗人、作家太阿(原名曾晓华)在滚滚红尘中,在《尽管向更远处走去》(珠海出版社)这本不薄的散文集里,向我们展示的又是怎样的一颗鲜活灵动的心灵呢?他思想的芦苇又是怎样穿越深圳这座城市的呢?
    当他走出湘西时,却不时回头望湘西。湘西是一块令人向往的巫风盛行的神秘楚地。从沈从文的笔下,我们知道了它的荒蛮与美丽、狂狷与多情,风情万种的吊脚楼、唢呐声声的苗寨,以及贩运桐茶叶的麻阳船……那一切正是太阿家乡的真实写照。而湘西大地上的人性与自然的沉淀,使太阿真切感受到了它的纯粹与博大,当他学会感悟学气体验学会与湘西对话时,他便找到了面对世界回报湘西与夸耀湘西的方式,这就是散文。只有散文这种样式,才能让世人都认识他的湘西,了解他的湘西,并热爱和向往他的湘西。在他的笔下,湘西的土地摇动一片美丽(《一个叫驴子下河的地方》、《龙船的渡过》、《年景》),湘西的乡亲披满一身亲情(《灯姑娘》),湘西的民风依然弥漫一派温馨的(《腊梅花》),湘西的历史滚动不屈的灵魂(《酿雪天》)。那块曾被沈从文、朱湘、黄永玉等人描写得淋漓尽致的湘西,被太阿灵动的笔墨表现得更为扑朔迷离、美丽神奇,字里行行洋溢着一股锐不可挡的豪迈之气,充满了令人心神摇荡的神韵,与人们心目中的湘西互为印证。那本很普通的文字,在他艺术的灵光下,结满了银饰丁当的符号与音乐旋律,明净清纯地流淌在文学的天堂里,而那些文字骨子里却深藏着一个民族的文化力量、生存意义、奋斗历程和历史画卷,显示了一个民族的人文精神和本质品格。
    当他走进都市的灯红酒绿里,便发现早已《没有倾听者》,于是大呼《春天负我》。那是1996年春天,太阿挥别赋予他灵气和才气的湖湘大地南下深圳。在商业化大都市的深圳,太阿这匹城市中的斑马,在高楼大厦中奔走,在各色人群中奔走,在欢乐与痛苦中奔走,目睹了那么多的人和事,心中涌动着一股激情,发出了高昂的嘶鸣。太阿在钢筋水泥的深圳积累着诗的能量,与湘西故园相比、与岳麓山下的学府相比,深圳给了他全新的领悟。如果说前面依次是水与火,那么后者则是重金属。在重金属打击乐的伴奏下,太阿一度《失落在深圳地王大厦下》。对太阿而言,漂泊既是出于生活和无奈,又是他自觉的选择,漂泊既是他生存的方式,又是他认识社会、艺术地感受世界的方式。深圳给了他更好的观照灵魂的可能,在《生命的泥泞》、《城市的悲剧与幸福》等文章里,随处可以读到这样充盈着身世飘零和孤独之感的句子,“城里的泥泞已全然不同于沅水故道的泥泞,那里的泥泞馥郁、芬芳、充满激情,虽然使人常常滑倒,但同时也给人一种不惮于前驱的信心和勇气;城里的泥泞使人感到迷惑而迷惘,丧失了那种清洁的精神。”这些文字,不足以抒发他胸中的块垒,以及他的疼痛、彷徨和迷茫。他固执地认为深圳大剧院举行“广场音乐会”是文化的“都市打谷场”,这里寄寓了多少流浪深圳的文化人的希翼啊!在他的《上帝宽广的牧场上》,“乡愁是一碗牛肉米粉”,而在《咖啡与酒精环绕的城市里》,《在毕打奥的士高广场的金属撞击声中》,太阿“心里想,五年后吧,深圳会有也应该有的,会有喝咖啡喝酒说博尔赫斯和里尔克的好地方”。
    当他走过夤夜,秉烛夜谈,与名家面对面时,他认为艾米莉是“高处的石楠在风中飘摇”,认为“朱湘像一丛生长在悬崖浮石间的芷草,长叶飘拂,风姿卓越,这表现在他作为一个诗人的潇洒、清丽,但另一方面,芷草虽好,徒供人欣赏,对生活本身意义不大,加上孤芳自赏,芷草的命运便更薄了。”认为韩少功的《马桥词典》中“心灵岂能模仿”,认为《萧红自传》道出了他自己的内心感触:“没有人生场上的退路。”至于《荒芜英雄路》上的张承志,太阿毫不讳言“他是我爱上文学并成长为一名作家、诗人的最初的导师”,张存在的意义和语言当初使他“寻找”到了自己的青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阿走出校园的藩篱,走南闯北(包括张承志笔下的草原和雪山),感受着中国的大改大变,张望着红灯绿酒,越来越觉得张承志的“苦行僧精神世界”已丧失了现实的意义,其思想体系的缺陷也渐渐暴露,这种感觉在太阿来到深圳之后更加具体,作家思想的芦苇日渐成熟,只见激扬文字,轻舞飞扬,穿越城市:“我敢说,深圳不欢迎张承志。深圳文化的构筑不需要他的那种游离于生活的心灵空间,深圳不可能从他的钟情于沉默的黄土地和褴褛而真诚的农民中找到精神的家园。深圳人将在海德格尔德‘离去’中‘归家’;在深圳,人们理直气壮地追求物质,毫不避讳地谈论金钱并以此获得精神的满足,它不再需要过去的那种‘乌托帮’式空谈和游离于生活之外的‘思考’,深圳需要的是一种在丰富物质和追求丰富物质的过程中的坚挺的思想命题。虽然现在的深圳还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但有一点敢肯定,深圳的声音决不是张承志的声音!”妙哉斯言,掷地有声,书生意气,淋漓尽致,大快人心,甚合我意!
    走出湘西,走进都市,走过夤夜,太阿遵照先贤沈从文老夫子的话语指引,《走向远方》,“尽管向更远处走处”。太阿的行踪遍及南国北疆,在《罗浮山的寂寞》里,在《万绿湖滴落的歌谣》里,在《京华涮羊肉的滋味》里,他无意于那种浮光跃影式的记游,而是“我要让自己灵动的笔去描绘波澜壮阔的人生,抒写生命的真实,”从而使得他这一辑作品成为探寻生命底蕴,求索人生真谛的心灵轨迹的真实记录。
    太阿和他的作品均有一股湘西的匪气,在商业大都市的深圳,他显得有几分静寂,他固执地保持着自己的孤傲。“我是盘瓠的后人,不管我走到哪里,我的根仍在那土地。现在我置身蛮烟瘴雨的深圳,岭南文化蕉风椰雨般地侵袭着我,但我深深地感到自己心中喷礴而出的仍是湖湘文化和巫楚文化的激情。”(《龙船的渡过》)这激情,因了浓郁的地方色彩,固有的特色、美学意境和思想内涵,他的作品势必找到更多的“倾听者”!

    2002年4月29日于深圳螺岭


     

    曾晓华,湖南师范大学毕业,湖南怀化市麻阳县隆家堡乡人,德字辈

    曾辉, 湖南怀化麻阳人,德字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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